“滚开,快从这里滚开!”不知是谁用嘶哑的吼声打破了僵住了的平静。紧接着便有一只女人的高跟鞋砸向我。我没有躲闪,任凭他们发泄。
他们本来只是打算来岛上度假的,不料想却变成了囚笼之中的金丝雀。在这个没有阳光、没有日常的地窖之中感受着日益迫近的死亡。
现在,就连活下去也成了奢望不及的奢望。而面对我这样就连怪物都能轻易杀死的怪物,他们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。
“我可以用我的力量给你们提供庇护。”我想用诸如此类的话去说服他们,只是在他们无比惊恐的表情之下,我怎么能感受不到,这辩白的苍白?
我把目光转向了玛瑞安,想祈得她的支持,她却没有丝毫掩饰的回避了我的目光。
“玛瑞安!”我抬起我讨乞的左手,呼喊她的名字。
沉默,沉寂。
我突然间感到我之前为大家从容赴死的那份心境是多么的可笑、多么的不值得。想当初无数次躺在了奈何桥的边缘上,到如今却只换回大家冷漠的拒绝。这是我应得的吗?
“好吧,我走。大家……。”
也没有把话说完,我便扬起头挪动了一只脚,同时留恋的回望这片沙漠之中的绿洲,回望这些与我一同苦中作乐的人们。
失望,无助,不舍。
我失魂落魄的颠了出去,躲在了球场的一隅。我既没有勇气走出去面对不计其数的白雾,又没有勇气回去向大家解释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东西,因为就连我自己也想不通我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了。
我倚靠着塑料椅背,仰望着久违的星空。
很久没像今天这样心无旁骛的观赏天空中的星星了。璀璨的星河仿佛一条贯穿天幕的丝带,将我眼中的宇宙一分为二。
“咕噜、咕噜。”也许是消耗太大了,从未有过的饥饿感像触电一样由腹中猛然间涌上心头。于是我把手往口袋里探了探……
半包压缩饼干,一条口香糖。
我掰开压缩饼干的一角,塞进嘴里。虽然不说是难以下咽,但是我干涸的喉咙再加上毫无水分的压缩饼干。让这仅有的食物在我的嘴里好像是一团胶泥,不仅索然无味,而且难以下咽。只是无法抑制的饥饿感战胜了对美味的挑剔。其实自从被困小岛,能填饱肚子就已经不错了,又何来挑剔一说?
不知不觉已是清晨,月光开始变淡。在吃完饼干之后,我咽了几口口水,把帽檐往下一拉,就这样睡了。我当然知道,除了老鼠洞一般的地下,白雾才是小岛真正的主人。而我之所以这般肆无忌惮的睡去,是因为生与死亡,于我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大的分别了。
不容于本就算不上庞大的人类圈,又无法真正成为白雾那样的怪物。从境地上说,我已经死了。现在我唯一能够期盼的,就是待大家冷静一些之后,再试着和他们沟通。毕竟玛瑞安、乔,还有很多人,都受到过我的帮助。我这样安慰着自己,不知不觉的进入了梦乡。
在睡梦之中,我仿佛感觉到一个绿色的气旋卷着什么东西窜进了我的脑海。它还像搬运工一样,把成堆的“方糖”排列整齐,陆陆续续的填进了一个深邃的黑洞之中。伴随着黑洞的吞噬,我的胸口不时传来一阵阵的清凉……
当最后一粒方糖也被投进去的时候,我自然而然的醒了,就好像睡了十几个小时。可是看了看时间,五点,才一个钟头而已。
舔了舔干涩的嘴唇,我长吁一口气。“接下来要自己想办法弄些水来了。”我这么想着,打算站起身。但是从通道入口处传来的嘈杂的脚步声让我一下木在了原地。
乔蹒跚的走在前面,后面跟着的是很少说话的伊斯兰女人阿布拉,他是以近乎匍匐的方式弓身前行的。而后是已经身首异处的珍,正在扭动着自己的头颅。排在最后面的,竟然是还让我抱有幻想的玛瑞安。
我屏住了呼吸,靠近了玛瑞安,因为其中只有玛瑞安以比较正常的方式在行走着。
当我和玛瑞安的距离已经不到五米的时候,她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表情回过头来,冲我微微一笑。
我没有发出声音,只是伸出右手示意她停下。可是她僵着笑脸,吃力的把头扭转回去。继续迈着步子,一直走、一直走,直到我的视线里面又一次空无一物。
发生了什么?
通道的大门敞开着,我便恍惚的走了进去。一滩滩的血迹,一股股的腥臭味道。
还未进入大厅,就就看到一团肉球一样的东西在一个孩子的玩具球旁边蠕动着。它似乎是在模仿球的滚动,只是这团血肉模糊的东西每滚一次,都会在地面上留下一条血染的轨迹。而旁边的那个玩具球,正是当初元哲在一次行动后送给同为韩国人的小孩子金志浩的礼物。
我的嘴唇颤抖着,眼皮也跳个不停。最终我还是扶着门框进了大厅,却发现里面已经成了地狱一般的模样。
四处溅落的血液已经开始有些凝固了,一些被鲜血沁染的衣物碎片散落着。手表、饰品、腰带扣之类白雾无法吞噬的金属物件,安静的杵在那里……
无一幸免。
悲伤,愤怒。他们被白雾虐杀的时候,我作为唯一一个有能力挽救他们生命的人,竟然惬意的睡着了。
白雾是凶手,而我则是不折不扣的帮凶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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